聊斋志异之聂小倩（二十）

布暇一开始几天还能够照顾着许无垢的情绪回应，但某一夜梦见父亲为了找自己，那么大的年纪还茶饭不思，愁苦得病重起来，就极度担心父亲，没有多少心思照顾许无垢了。

但他也不想在许无垢面前表现得太糟糕，所以忍住表现得轻松点，只是时而忍不住出神好久或者是落泪的时候，解释是自己想家了。

所以布暇心中的苦闷远比许无垢看到的还要深重，只能够是复读机一样，复读一下许无垢想要的话而已。

这在布暇这里，已经是尽了力的了，但许无垢只有在讨要的时候才有想要的话，而且可以听得出布暇是重复不少之前说过的或者是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许无垢就哪怕是得到了想要听到的东西了，但不到一刻钟，又觉得不够了起来，想要得更多了。

他需要的爱意表达很多很多，然而布暇总是精力不济，不是疲惫地放空，就是想睡觉。

记得以前在鬼寺里的时候，布暇心疼他，爱怜他，给他编故事，逗他笑，见他累了，还给他按摩，那时候他心中的满足是怎么都止不住，所以一对比现在，许无垢便觉得更是空虚了。

他心中着急，给布暇比在鬼寺的时候更多的照顾，可是得到的效果非但没有多少，还找不出症结所在，便渐渐觉得，或许是布暇见他见得多了，渐渐厌倦他了，起不了多少兴致哄他了。

心爱的人身体越加不好，并且对自己的心思也淡了，换做是谁，都心疼又心伤。

许无垢觉得不是布暇撑不住，就是自己撑不住了。

可是越到这种时刻，还是越加不想放手。

某一天的时候，布暇嘴唇明明干裂地厉害，许无垢想喂给他喝水，然而布暇拒绝了，淡淡地说不想喝，想听听许无垢说修炼的进展。

许无垢眼中黯淡了很多，随意说了下自己的力量还是比不过夜叉，然后顿了顿，终于开口问道：“郎君那么想走吗？”

布暇疑惑了一瞬，感到莫名道：“当然，难道你不想走吗？”

许无垢深吸一口气，避开布暇的面庞，望着虚空的一点怔然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我经常觉得现在也挺好的，我能够和你安定地在一起，我只有你，你也离不开我，没有人要阻止我和你在一起……”

许无垢说到这里已经咬了咬下嘴唇，咬得嘴唇发白了，脑子也空白了，便停住不说了，只是眼中越来越赤红。

没想到说出来的时候居然是如此的平静。

许无垢的嘴角嘲讽地勾了勾。

布暇微微张开口消化了半天许无垢的话，拧紧眉头问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离开了夜叉我们才能更幸福啊？”

许无垢虽然说出了留住布暇的原因，但宁死也不会说出布暇的父亲能够压制住自己的，免得布暇以后知道了如何远离他，便把两人之间的阻碍都推在温都侯的个人意愿上，而不是还有温都侯的龙气原因：

“你父亲不会同意你和我在一起的，你又不能远离你的父亲，如果你回到了你的父亲身边，我有预感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

许无垢说完，抿了抿嘴唇，定定地看着布暇的脸，突然抓起布暇的手，让布暇的手摩挲着自己的脸，也让布暇的手碰到自己脸上的潮湿。

一边缓慢地引导，许无垢一边迷离又带着沉重的哀怨说道：“我光是想想，我就觉得痛苦，郎君可否为我感同身受？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经常觉得，能够保留此刻在一起的时光也是幸福。”

布暇怔然地感受到手上摸到的属于许无垢的泪痕。

许无垢闭上眼睛吻了布暇的手心好一会儿，才继续说话，但这次说话，他脸上虽然还有对布暇坚定的迷恋，但语气脆弱得厉害：“我觉得很幸福，可是郎君却觉得不幸福，而且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我只要一想到这个，就更是痛苦。”

许无垢话音刚落，布暇就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脸上毫不掩饰地收敛了对许无垢的怜爱之意，而是苦涩地说道：“原来你还为这事困扰啊，可是阿无，你仔细想想，先不说我这不知还能活多久的迷茫，就说说只要想到辛辛苦苦养大自己的父亲在为自己的生死奔波着急，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和情人儿女情长呢？”

布暇觉得不说这个比较好，但既然许无垢怪他不够爱了，那就不得不搬出来解释了。

不过他也不是怪许无垢的意思，许无垢是个游荡几百年的孤魂野鬼，亲情什么的估计已经是记忆里已经埋葬掉的情感了，许无垢只对他感情深刻，所以一心只忧愁与他的感情，想不到其他，并不是自私，也不是过于沉溺情感。

布暇说出来的这个的确是个很让人致郁的问题，许无垢终于找到了症结，一听就觉得必须解决掉，不然布暇永远不会有心思和自己在一起的，说不定还会因为忧虑过重而身体差到出问题。

没想到这无奈又自暴自弃的谈话居然能够安宁地得到解决之道，许无垢顿时觉得上天还是厚待自己的，给自己希望的，终于心中那沉甸甸的黑暗散开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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