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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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利格老人再也不被邀请到团部师部去开生产会议，陈阵经常见他闲在家里，围着蒙古包默默地做皮活。

经过夏秋的雨季，马倌、牛倌和羊倌的马笼头、马缰绳、马嚼子和马绊子，被雨水一遍遍地淋湿泡软，都已严重脱硝，又被太阳一遍遍地晒干、晒硬、晒裂，皮马具的牢度大大降低。马匹挣断缰绳，挣脱马绊子逃回马群的事经常发生。

毕利格老人总算有时间为家人，为小组的马倌和知青做皮活了。陈阵、杨克和高建中经常抽空到老人的蒙古包学做皮活。十几天下来，他们三人都能做出像模像样的马笼头、马鞭子了。杨克还做出了难度最大的马绊子。

老人宽大的蒙古包成了蒙古皮活作坊，堆满了白生生的牛皮活计，弥散着呛鼻的皮硝气味。所有的活计就差最后一道工序——给皮件上旱獭油。

旱獭油是草原上最高级最奇特的动物油。内蒙高原冬季奇寒，羊油黄油、柴油机油都会凝固，而唯独旱獭油始终保持液态，即便在零下30度的隆冬，也能把稠粘的旱獭油从瓶子里倒出来。

獭油是草原的特产，牧民家的宝贝，家家必备。在数九寒天的白毛风里，马倌羊倌只要在脸上抹上一层獭油，鼻子就不会冻掉，脸面也不会冻成死白肉。用獭油炸出来的蒙式果子，色泽又黄又亮，味道也最香。獭油果子往往只出现在婚礼的宴席和招待贵客的茶桌上。獭油还可以治烫伤，效果不比獾油差。

獭油和獭皮又是牧民的主要副业收入来源之一。每年秋季獭毛最厚、獭膘最肥的时候，牧民都会上山打獭子。獭肉自己吃，獭皮和獭油则送到收购站和供销社换回砖茶、绸缎、电池、马靴、糖果等日用品。一张大獭皮4块钱，一斤獭油一块多钱。旱獭皮是做女式皮裘的上等皮料，全部出口换汇。大獭子有一指厚的肥膘，可出两斤獭油。牧民打一只大獭子，除了肉以外可收入五六块钱。一个秋季打上百只旱獭就可收入五六百块钱，比羊倌一年的收入还要多。在额仑草原，牧民半牧半猎，主业虽然是牧业，但许多人家的主收入却来自猎业。光打旱獭一项就可超过放羊，如果加上打狼、狐狸、沙狐、黄羊等等的收入就更多了。

但是，牧民的猎业收入并不稳定。草原的野生动物像内地的果树一样，也有大年和小年，由气候、草势、灾害等因素决定。额仑草原的牧民懂得控制猎业的规模，没有每年增长百分之几的规定指标。野物多了就多打，野物少了就少打，野物稀少了就不打。这样打了几万年，几乎年年都有得打。

牧民打旱獭子，獭皮基本都卖掉，但獭油大多舍不得卖。獭油用途广，消耗量也大，用得最多的地方还是在皮活上。抹上獭油的皮活，呈深棕色，顿时变得漂亮柔韧起来。如果在雨季常常给皮马具上獭油，就不容易脱硝，延长使用寿命，减少事故发生。獭油如果用得太多，牧民家中的存货往往就接不到来年的打獭季节。

老人望着满满一地毯的皮活，对陈阵说：家里就剩半瓶獭油，我也馋獭肉了，这会儿的獭子肉最好吃。从前的王爷到这季节就不吃羊肉啦......明天我带你去打獭子。

嘎斯迈说：等我炼出獭油，你们几个都上我这儿来喝茶吃獭油果子。

陈阵说：那太好了。今年我也得多存一些獭子油，不能老到你这儿大吃大喝。

嘎斯迈笑道：自打你养狼以后，都快把我给忘了。这几个月，你上我家喝过几回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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